小叙闲聊 · 2022年8月26日 0

“吱喳,吱喳,吱吱吱,喳 ~ ~”。

“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叫唤了”,心里不太平静,逐渐注意到了外面的蝉嘶,心情更加急躁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笔,朝着窗外看去,窗子很大,天很蓝,云惬意地躺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白得热烈,却反倒显得不真切。

想起了昨天晚上与母亲的视频通话,家里面最近都挺好的。“大哥的在职研究生要毕业了,二哥去约旦了,作为总工程师外派出去的,四姐考公笔试和面试都是第一,肯定能进了。外婆的体检结果也挺好。除了你爸,看着就来气。”但凡少了最后一句,这段话都不完整。

“诶呀,果然我才是最菜的那个。”看了看红蓝黑掺杂,极具抽象风格的试卷,摇了摇头。“挺好,至少这卷子被我打扮得挺花哨。”

我这一辈儿的人不少,最大的大哥比我大十九岁,我最小。我们的关系一直挺好的,但是因为工作和学业的关系(实际上只剩我还在上学),基本上只有过年才能聚到一起。


大哥上大学的那一年我出生。毕业以后,他就开始了自己“走南闯北”的工作生涯。大哥工作的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从乌鲁木齐到齐齐哈尔,从呼和浩特到西双版纳,黄州,惠州,儋州也都去过,正如大哥自己说的:“这些年尽做边缘工作了”。最终在深圳扎下了根。现在是深圳长沙两头跑。

大学刚入学的时候,父母送我来长沙,提前几天到的。当时大哥在长沙工作,就带我们到处逛了逛。八月底的长沙仍然很热,阳光砸在车窗上,散出破碎的光华。我不知在想些什么,车上的对话也没怎么听清。大哥胖了不少,也白了不少,寸头脸显得更圆,整体看起来像年画上的小小子儿一样。此时,大哥的二宝也快出生了。“小张啊”(家里人都这么叫我)“你有时间留意一下你们学校的在职研究生的具体政策。”

“啊?你要考研?”我很疑惑,大哥已经快四十岁了,工作很忙,而且家里马上就有两个孩子了,这怎么考啊。“考考试试呗,人总要找点麻烦,你不给自己找麻烦,别人就会给你找麻烦。要时刻准备和麻烦双向奔赴。”没想到,大哥真的考上了,不过不是我的学校。都已经要毕业了我才知道这件事。

车子慢了下来,停在了一个饭馆的门口。“老二是要回来了吧?你的专业不是跟他差不多,后面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请教他了。”大哥说的是二哥,二哥正在攻读博士,在国外留学正准备回国。


二哥虽然是博士,但他的学习经历可以称得上是传奇。二哥小学没有正经念过,初中的时候也是经常逃课逃学,可以说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中考的时候差点没考上高中,当时他家里人都已经准备给他送到工地了。但在这之后,二哥的学习就像开了挂一样,不,应该就是开了挂,顺便还修改了一下游戏参数。甚至创造了他们学校的高考纪录,上了大学之后就更加“爽文模式”,大二做科研,大三发论文,一路平坦地升学。硕士,博士,公派留学。回国之后直接免试进了大厂的研究所。

-“大厂工作怎么样啊?”
-“就那么回事吧,之前是不想再学校待着,然后就出来了。到了这边之后吧,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这句话是二哥的口头禅。他对于任何事情的看法最终都会归于这一句。不愧是博士,尽说些听不懂的话。

二哥的工作会经常去国外,过年才会回来。冬天的阳光很慵懒的,尤其在正月里面,午饭之后二哥就在院子门口坐着晒太阳,椅子旁边还摆着一杯茶,杯子还是搪瓷的,提前享受退休生活。阳光照在宽亮的额头上,嗯,确认过,是发际线战略性上移。等到所有人都闲下来,开始把长条凳搬到院子里面去,瓜子盘摆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催婚大会”要开始了。一般而言,催婚对象有两位,一个是二哥,一个是三姐。


与二哥不一样,三姐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所有的技能点和天赋点都被点满了,传说中的“六边形战士”。颜值与气质齐高,智商共情商同顶。(估计她目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考上清北 ,但是她考上了复旦)。三姐活得很清晰,很努力,很明确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定位是什么。也知道怎样去做,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上,她的事情从来不让别人费心,属于十分靠谱的大佬。研究生毕业之后就留在了上海,最终在上海站稳了脚跟。

三姐体质很好(跑过全马),唯一一次流鼻血是因为加班太晚,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怼石桩上了,安全气囊弹出来,把鼻子撞流血了。基本上没生过病,至少在那一年之前是的。俗话说:“人经不起念叨”。那年三姐的母亲在聚餐的时候说了一句三姐从小到大没有感冒发烧过,从那年开始,三姐过年回家必会感冒发烧,所以三姐的回家之路不是在发烧,就是在退烧。最有意思的是疫情刚开始的那年,三姐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发烧。直到出高铁站都没有任何情况,本以为这个“诅咒”终于失效了,没想到前脚刚进家门,后脚脸就红了,这次属于延迟施法。

每年正月回老房子,三姐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 —— 厨房。老房子还是用的柴锅,需要烧火,灶台旁边有一扇高窗,正对着太阳,阳光被窗户分为两个部分,一个贴在墙上,一个摔在地上。这个时候,就会看到在灶口有用大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毛衣袖口套住半只手,手上斜拄着根火筷子,面向灶火,坐在高凳儿上眯着眼睛前后晃动的这么一位。

在此之前,四姐应该正攥着把柴刀满屋子乱转,到处找我。说她只是想找我去劈柴。


我和四姐走得最近,毕竟两家离得很近。四姐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人活在世,开心二字。这些人里面估计就她的心最大,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开心怎么来。四姐高考正赶上高考最难的那一年,尤其是数学。坐在她后面那个考生因为心态爆炸,在交卷的时候跟老师哭起来了,她反倒和老师一起安慰起别人来了,甚至连大不了从头再来的话都说出来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求此时那个考生的心理阴影面积)

柴房在后院,后院有一棵桂花树,到了秋天满屋都是桂花的香味。从叶隙中看天另有一种感觉。云慢悠悠的,风慢悠悠的,叶动与花香也都是慢悠悠的。花香混着烟火味,我要做的就是尽量不闯祸,这样就可以保证今天中午的鸡腿是我的。当然,关于秋天也就只是记忆了,之后的事情都发生在冬天,至于其它时间,也只有那棵树和偶尔来树上的鸟儿知道了。

“你这大学上得有点亏啊,不能随便出去玩。”四姐在一旁收拾着柴火,“还好吧,正好我也不愿意动。”我用柴刀卡住缝隙,把木头往地上敲,冬天的木头很干,随便敲两下就劈开了。突然,四姐把脸凑过来。
-“八卦一下,有女朋友了吗?”
-“你猜?”
-“你就跟我说,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有什么说的啊,咱按照顺序来对吧,你先发展发展,我随后好吧。”
-“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没工夫谈恋爱了”
-“你不永远十八吗?”
-“那是精神年龄可晓得。”
-“那你刚才还拿个柴刀撵我是几个意思?”
-“女生的年龄不能随便说你不知道吗?”
-“我估计今年催婚大会得加上你。”
-“闭嘴,好好劈,小心把手劈了,我去掏两个橘子。”

四姐自从大学就开始了随心生活,感觉她根本没有什么顾忌。毕业之后工作也是干得不开心就辞职,然后就出去旅游。家里人都希望她能够安定下来,但她自己对此好像从来不感兴趣。所以对于她考公这件事,我确实感到很惊奇,甚至是诧异。更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四姐竟然能辞职在家专门去准备考公,而且这是第三次。


“大家都在努力啊”。我放下笔,蝉声早已听不见了,外面已经被抹上了一层红晕,云也都已经变了颜色,原本白得不那么真切,现在添上了一些黑灰,显得真实了不少。西边的天空正打的火热,但头顶这片天仍然很冷静。

突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视频通话,接通之后是外婆。他们正准备去饭店,庆祝四姐考公成功。“在外面吃要吃好了,不要算小,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再重要的事情也要注意身体,平平安安的就好。”

放下手机,外面已经比之前暗了不少,隐约可以看到月亮了。当你可以直视太阳的热烈时,天也就要黑了。云的颜色更加深沉,呈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黑”,或许云从来都不是白的,这才是原本的颜色吧。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开始呢喃自语,写到了这儿。